三周年祭
昨天傍晚,邻村一年轻后生骑着摩托车迎面而来,告诉我说:我明天中午请你爹吃饭,你一起过来陪陪吧。我“哦”了一声算是答应。回过头来看着他骑车而去,发现他的车原来没有轮子,却跑得飞快。我猛一激,才想起,爹不是三年前去世了吗?
原来只是一梦。
今天,是父亲三周年的忌日。
三年前的农历六月下旬,也就是父亲去世前的一个月,母亲病危,我从出差地赶回家,在母亲身边守了一个多星期,父亲也白天晚上的常过来看望。那时母亲已经十来天没有进食,且哑口了五、六天,香纸爆竹甚至丧葬事宜均已安排妥当。村里年纪大的人都说,妈不肯走是要等儿女、郎媳以及孙儿外甥都到齐。等所有至亲之人都从外地赶到家时,母亲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。再在家呆了三天,母亲的病已无大碍,向父亲告别,返回单位上班。
在家的那段时间父亲的身体很好的,一日三餐都很正常,还不时小酌两杯,怎么一个月后突然就走了呢?至今想起来,那次临别时父亲所说的两件事,似乎有些预兆。一是嘱咐我,等百年之后要和母亲葬在一起;二是说他怕冷,妻早前为他织的毛衣已不能穿,想准备好过冬的寒衣。父母离婚四十年,这回母亲病危又好转,或许下次逃不过,父亲想好百年之后的住处,是他的心愿。来时仓促,并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,且到家时已把爹妈的生活费付给了大哥。我预留了回去的车票,剩下五十几块给了父亲零用,妻说,她回去就织毛衣,再买件棉外套,中秋节回家带过来,过冬不用担心。
想不到离中秋节还有半个多月,妻答应的毛衣还没完工,出差途中的我突然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,起初还以为又和母亲一样,只是虚惊一场,何况父亲身体一直那么好。等赶到家,父亲正在打点滴,医生说心跳、脉博都很正常,听诊了多次也没发现肚里有何异样。因为摔了一跤,颈脖和头上有少量积血,点滴消炎几天就可以。可是每次点滴时,父亲总会趁守护的家人不注意就会拔掉针头,跑出房间,几个人很费力才能拉回房间重新扎针,脚步之稳,手劲之大,完全不像是大病的老人。
为防父亲再拔针头,到家那晚我守着,坐了一天车,有点累,半夜里迷迷糊糊,忽然听到窗外有一男声喊:江师傅,到时间了,怎么还不走?连喊了三声,我正疑惑,探头出窗想看看是谁,但什么也看不到,只有山里清凉的夏风隐隐作响。
早上醒来,父亲就不说话了,或许是说不了话,但仍然趁人不注意时拔针头往外跑。我想着会不会还是84年那次的病,在景德镇市一医院治了很久无效,结果是请神占卦驱鬼去的病。我决定再试一次,临走前跪在父亲床前,说,爹,我去求神拜佛保佑您度过这一关,您一定要等我回来。
其时,我心里还念叨了一句话:爹,我过几天搬家,等你这关过了,我接您去住。以前在都昌工作,每年都会接父亲去住一段时间,住到他惦记老家的人和事,嚷着要回时才送或由家人接他回家。可自从调到省城工作,因为买不起房,一直租住两室一厅的小房,父亲就再也没来一起住过。他想来住的,我知道。
第二天下午,父亲走了,是侄子打电话告诉我的,那时我还沉浸在“菩萨保佑”的咒语里。我那句在心里念叨的“接您去住”的话,始终没说出口。
三年来,我一直在想,如果那次临别父亲时,我那句心里想说的话对父亲说出口了,父亲也许就过了那一关,也许就能看到……
也好,邻村的年轻后生请他吃饭,一者说明父亲结识了新的朋友,这三年来父亲并不孤独;二者说明父亲三年已满,邻居为他饯行,准备投胎去了。
“三年孝服容易满,无边哀思几时休”的古制看来也可以搁置一旁,开心快乐的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了。
2011-8-31于南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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